曾获得联合国世界人居奖的东城区菊儿胡同41号院,底层居所变成了餐厅。记者 李继辉摄 午后两点多,东城区菊儿胡同并不清静。这条紧邻南锣鼓巷的东西向小胡同,曾经远离繁华和喧嚣,可如今,438米长的胡同里,也有了大大小小20多个商铺。一位关注北京城市变迁多年的专家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叹息:“菊儿胡同成了街!” 这位专家其实并不反对胡同里商业的存在,但他认为商业存在的前提,是符合胡同传统的历史格局和肌理,“以南锣鼓巷为例,南北方向的巷子可以有商业,但东西向的胡同古代就是用来居住的,那么东西向的胡同里就不要临街开店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菊儿胡同41号院的变化。这个由著名建筑师吴良镛设计的“新四合院”,1992年,曾因旧城改造试点的身份引起世界重视,并获得联合国世界人居奖。设计师的本意,就在于让居民在庭院深深的胡同院落里,重温以前大院里邻里友善的温馨。可现在看来,居民似乎没有买账,青瓦白墙的“新四合院”底层临着巷子的墙被打破,底层居所被私自拆改成了泰式酒吧、台湾餐厅等。 在胡同保护的过程中,类似菊儿胡同41号院这样,胡同改造计划在实际执行中“不被买账”的情况并非个案。以全市文保区改造试点杨梅竹斜街为例,据项目实施主体大栅栏更新计划执行负责人贾蓉介绍,杨梅竹斜街通过自愿腾退的方式目前已疏解了35%的原住户,同时引入20多家文化商业,就是希望恢复杨梅竹斜街“商居混杂”的历史特点,希望居民与新进驻的文化商业能够融合、互动。如今,修缮一新的胡同里,青砖墁道,花草点缀,电线埋进了地下,头顶的蓝天显得格外开阔,时不时,还有燕子一掠而过的轻巧身影。然而,进驻胡同不久的咖啡馆、陶艺店、国画艺术馆等商业或艺术机构的顾客并不多,胡同里的居民对这些“新门脸”似乎还有点不适应,整条胡同里最热闹的地方反而是两个棋牌室。 对此,贾蓉坦言,项目最困难的环节的确是社区建设和居民参与。她解释说,由于产权变更等历史遗留问题,长期住在杨梅竹斜街并且有产权的居民不到一半,并且,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老人、生活困难家庭等弱势群体。此外,在国内,居民与居民、居民与社区,包括居民与政府的合作模式都还处于探索的阶段。这就使得胡同的居民对于社区的公共文化诉求很少,参与社区建设的积极性自然也还不够高。 不过,贾蓉随即表示,大栅栏更新计划与其他开发项目的模式不同,很难说三年、五年项目就全部完成,甚至可能是十几年的长期项目。但可以确定的是,胡同的保护和发展,不管是什么项目,都需要政府、市场、居民等各方面的合作和参与。 建筑设计师、胡同文化研究者王硕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小时候就生活在北京,但真没觉得胡同有多大意思,恰恰是过去十年间,胡同里产生的那种混杂状态才让胡同变得有意思了。原住户、老外、艺术家、小商铺,大家在胡同里并存,这种混杂状态使得胡同产生了新的文化活力,但这些力量中的任何一方独大,都会导致胡同文化呈现出失衡的状态。”他打了个比方,一条胡同好比是一片森林,从外面看,你感觉它们长得都一样,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各有特色,每片森林里,都有独特的依存关系、共生关系或竞争关系。现在,胡同里面的关系已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要保护胡同,首先要把这些关系掌握清楚,也就是要把胡同在人文层面、社会层面、文化层面、经济层面,甚至政治层面的运行机制搞清楚,在充分理解胡同文化的基础上,才能谈介入,谈改善。 事实上,近年来政府对于胡同保护和发展已经越来越重视。北京城市规划学会2005年完成的《胡同保护规划研究》显示,2003年,北京老城区的胡同共有1571条,其中纳入北京市历史文化保护区之内的有660多条。去年6月,在西城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会议上,时任西城区政府新闻办主任的孙劲松还曾表示:“西城区在历史文化保护区的保护与发展上,已经把拆迁模式彻底废除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无论政府还是民间,对于胡同保护到底要保护什么,都没有清晰的认识。“有人说要恢复完整的四合院,把外来的店铺、外国人都赶走,重现老头儿老太太在雕梁画栋之间提笼遛鸟的场景,这种乡愁式的怀旧保护其实并不现实。”王硕叹了一口气。或许,就像杨梅竹斜街的探索和尝试一样,胡同保护和更新的路,也还很漫长。 (责任编辑:白雪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