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琼 杨兴云
抱怨了半年多的时间,当亚运真实地来到广州人的生活当中时,广州人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生活的城市变了。 花城广场揭开了面纱;历经三任市长、建设了15年的珠江新城,其整体面目终于呈现在广州人的视野中;从国际金融中心(珠江新城西塔)到广州塔的城市中轴线渐渐清晰——广州人开始意识到,自己生活的城市有了现代都市的新地标。 著名主持人梁永斌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希望所有的中国人重新认识广州。 “请你们去看看珠江新城,去看看新广州,今天的广州还是不是人们意识当中的脏、乱、差的广州?”梁永斌在微博里说。 种种现代都市的元素开始出现在亚运之年的广州。在这个岭南城市,广州民众终于开始重新意识到,广州是这个国家的第三大都市。 “亚运会后,广州人可以有点生活在国际化大都市的感觉了。”在广州生活了4年,第一次踏进花城广场的小亮对本报记者说。
新地标
广州天河北是因1986年六运会而发展起来的城市商业中心。如今,广州人意识到,天河北时代已然悄然成为过去,广州的未来将是珠江新城。 尽管在长达15年的规划与建设过程中,无论是专家还是老百姓对珠江新城的规划都有抱怨,但当珠江新城真正呈现在广州人面前的时候,大多数的争议与抱怨被搁置,多数人愿意接受这个新的城市中心。很多广州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逻辑,曾经的天河北成功了,珠江新城也许会成功。 香港恒隆地产[37.70 -6.45%]主席陈启宗对中国内地多数城市的新城开发抱着谨慎态度,但他依然赞美曾经的天河北。 “广州人应该感谢广州市政府,对于一个有历史的城市而言,开辟一个新的城市商业中心区域是很难的,但是广州让天河北成功了,不容易。很难有广州这样的城市,一个新的城市商业中心完全替代了原有的商业中心。”陈启宗说。 也许与陈启宗的感受一样,曾经天河北的成功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大多数广州人都愿意再复制于珠江新城。 但此前,大多数广州学者并不接受珠江新城本身的规划,不喜欢它高密度的住宅及写字楼。 “从规划层面而言,珠江新城肯定并不完全科学和合理。将珠江新城打造成现代金融业服务业聚集的中心的思路并没有错,但问题是,珠江新城的写字楼体量太大,此外珠江新城与琶洲会展中心的会展服务及物流业完全割裂。对于广州这样的城市而言也许并不合理。”广州恒昌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何世红对本报表示。 大多数对于珠江新城本身的争议仅仅存在于规划细节层面,从更广的层面上说,何世红亦认为珠江新城将引领广州的城市形象向国际性大都市转变。而更多的专业人士则认为这种转变的意义更深远。 “珠江新城整个规划建设到今天已经15年,历经三任市长。”雅居乐地产[12.00 5.82%]董事局主席陈卓林此前在广州亚运城揭幕仪式上说。他认为珠江新城的规划很像香港,且较香港的规划更为先进。“珠江新城的土地集约化程度更高,地下是三层,而非香港普遍采取地下一层的模式。” 珠江新城这种集约化的土地利用模式,意味着未来广州商业中心将整体从目前的天河北转移至珠江新城。整个珠江新城的甲级写字楼体量已然超过珠江新城之外的广州市甲级写字楼体量的总和,它未来的商场的体量可能是目前广州商场及商业街整体体量的两倍。这里将成为未来广州最为集中的高端商场、写字楼的聚集地。 “也许体量会显得大了一些,但是这是一个国际性都市应有的气度,广州应该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区域的中心。珠江新城走向成熟的过程将会是长期的,天河北的成熟用了将近20年的时间,但珠江新城肯定是广州的未来。亚运会不就在为它做广告吗?”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广州房地产业内人士表示。 另一个新地标是位于广州城市新中轴线与珠江景观轴交会处的广州塔,被外界形象地称为“小蛮腰”。它高度达到600米,在9月29日开放后,不仅成为中国第一高塔,还取代加拿大的西恩塔,为中国创造了又一个世界第一。
重寻荣耀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广州很多官员都反复强调,要通过推进和建设亚运工程,重振广州海上“丝绸之路”国际贸易中心形象。 众所周知,广州是一个有着重商传统的城市。从秦汉以来,就一直是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 最让广州人念念不忘的辉煌,是曾经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的荣耀。据统计,清道光十年从广州出口的生丝一年就有70多万斤,当时英国进口生丝的90%以上来自广州。 改革开放以来,珠三角作为“世界工厂”的快速崛起,使广州再次拥有重温海上“丝绸之路”荣耀的机会。 2006年7月16日,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和王后西尔维娅乘大型仿古船“哥德堡号”缓缓驶入广州南沙客运港。这是国王时隔25年之后再次访华。 “哥德堡号”的归来被当时的媒体寓意为广州的重拾荣耀。其实,如果说“哥德堡号”是广州为重归荣耀而进行的一场彩排,那么亚运会,可以看作是这场大戏的正式上演。 很长时间以来,广州都处于一种尴尬而式微的地位。 尽管经国务院批准的 《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明确要求,广州要通过强化国家中心城市、综合性门户城市和区域文化教育中心的地位,将广州建设成为广东宜居城乡的“首善之区”和面向世界、服务全国的国际大都市。但事实上,作为“老大”的广州却有些力不从心。在它的周边,有早已翼翅丰满的香港,又有作为后起之秀的深圳,这对广州的“龙头”地位不失为一种挑战。 记者在采访深圳市政府一位官员时,问起他对深广地位的看法时,他甚至表示,深圳的对手并不是广州,而是香港和新加坡。 广州市社科院科研处处长彭澎表示,广州的三大支柱产业都是制造业,而深圳的高科技是占到70%以上。两个城市一个是头脑城市,一个是躯干城市。而广州的智力资源是相当庞大的,却是个躯干城市,这是亟待升级的。 广州市长万庆良也承认,广州在建设现代产业体系上有差距。2009年,广州市高新技术产品产值占工业总产值比重 32.8%,低于深圳(53.7%)、苏州(34.2%);金融业发展较为滞后,2009年广州市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为6%,远低于上海(25.6%)、深圳 (20.5%)、 北 京(13.5%)。每平方公里 GDP产出12258万元,与上海(23501万元)和深圳(41995万元)有较大的差距。 万庆良坦言,广州市的创新投入、知识产权创造能力还显不足,去年全市研发投入 (R﹠D)占GDP比重为2.2%,低于北京(5.9%)、深圳(3.6%)、上海(2.7%)和天津(2.4%);全市专利申请量1.6万件,远低于上海、北京和深圳。
未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珠江新城建造的意义,不仅仅是城市形象的更新。 2010年,广州开始制定“十二五”新的城市经济发展规划,提出在发展以东部为主的制造业及高新产业的同时,一个以珠江新城-员村-琶洲为中心的现代金融服务业、现代物流服务业、总部经济的发展规划也已出台。此外,以白云国际机场及广州南站为核心的物流聚集区的规划也被列入广州市“十二五”规划的重点。 根据广州市发改委最新提供的数据,今年1-9月城市重点项目投资完成741亿元,完成全年计划的95%。而1-9月广州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超过2000亿元,还不包括固定资产投资增加值。 考虑到亚运之前大量城市建设投资将在亚运会后回落,广州市发改委主任陈浩钿层表示,亚运会后广州市的重点项目投资可能也会有所回落。 陈浩钿认为,亚运会之后,对城市环境及交通等方面的投资依然会持续。在新城区,对城市固定资产投资的需求将会更多。 这意味着,亚运会只是广州投资新城建设的一个开始,未来的广州,在城市发展过程中,新的固定资产投资的浪潮还将不断涌现。 事实上,即便是在所谓的“亚运建设周期”之内,针对亚运会本身的城市建设亦是有限的。广州市似乎在亚运城市建设伊始,就是围绕着城市升级而进行的规划。这种规划一方面包括以珠江新城建设为标志的城市升级计划,另一方面还包括中心城区的旧城改造。 2010年初,广州市曾经启动广州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城中村改造及旧城改造计划。其最初预计在亚运会之前启动琶洲、林和等9个城中村的改造工作,虽然最终落实的仅有琶洲等少数几个城中村,但广州市旧城、旧厂及旧村改造的幕布已经拉开。 “拆迁涉及60万人口,资金超过1000亿元。”此前广州市规划勘测设计院副总规划师赖寿华曾对媒体表示。 除此之外,以地铁为重点的城市交通改造亦已开始启动。在广州市发改委公布的相关“十二五”投资当中,广州仍有9条地铁线尚需建设,投入亦超过千亿元。 新的规划使得广州更像是一座未来的城市。在整个珠三角产业升级的大背景之下,广州的城市定位日渐清晰。作为珠三角核心城市的新布局,城市辐射力及现代服务业所带来的城市效应,将使广州更像一个新型的国际性大都市。 根据广州市的预计,在“十二五”之后的2015年,广州的城市化率将达到86%,全市一半以上的区县GDP超千亿元。
不要丢失传统
在广州向国际化大都市迈进的路途中,如何对待传统的粤式文化成为一个需要面对的问题。 站在 “广州塔”454米的观光大厅,脚下展现的是一个有着璀璨灯火的崭新的广州城。那些饱经沧桑、凝聚了千百年广州岭南文化的骑楼,以及标志西风东渐的洋楼已经或正在淡出人们的视野。 “一直以来,广州都被视为岭南文化的中心,但近年来,在工业化的冲击之下,从内在的精神到外在的形式都在逐渐式微,而亚运会则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在广州生活了17年的杨晓光说,“具体的例证是,一些属于岭南文化符号性的东西,比如骑楼、粤剧、凉茶,甚至包括喝茶的习惯等都正在急剧减少,甚至消失。如果这些外在的形式都已经没有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岭南文化又如何体现?” 2006年,广州市曾发布过一分《广州老字号普查报告》,报告显示广州共有老字号94家,历史在100年以上的有25家。然而,十余年后,上述老字号有60%以上陷入了生存危机,一部分甚至关门倒闭。 据了解,随着亚运工程的推进,广州老城中心主干道中山路、北京路沿线大规模拆迁的启动,一批广州老字号元气大伤,为数众多的商家已经或即将面临关门的窘境。 “老字号消失原因不同,有因体制不合理或经营不善被淘汰,也有因兼并、转营、合资、合作而消失,但城建改造中没有注意保护则是致命伤,就连致美斋、惠如楼这样的大牌也因拆迁而受重创。”广州老字号协会会长欧阳强说。 另外,广州商学院教授王庆先认为,广州对新道路和新建筑的命名,普遍缺少特色,丢弃了其背后的历史渊源。 他以珠江新城为例。珠江新城明明是在对冼村、猎德两个村的改造基础上建设的,而冼村、猎德两个村的名字可以说声名久远,历史悠长,具有浓烈的广州特色和城市个性,十分珍稀。为什么后来有关部门在命名珠江新城的道路时,却取出诸如海明路、海月路、华穗路、金穗路之类的毫无个性的路名? 杨晓光认为,广州的另一个好的传统是环境宽松。 “广州是一座能够让人放松的城市,在这方面与成都很像,”曾在四川大学就读过的杨晓光说,“在这方面,和上海、武汉、重庆等城市有着明显不同。” “正因为整个社会阶层的草根属性以及民主创痛,让这个城市有着不惧官、不唯上、自由表达、酣畅淋漓、不吐不快的风气。这也是广州政治民主化进程的发展程度比中国其他城市更深入的原因。” 经济观察报 中国规划网广州11月6日电 (责任编辑:白雪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