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上午,我们一行人来到了霸州胜芳古镇。 几乎同时进入视线的是这座小镇的牌坊和文昌阁。牌坊是文革时期被完全破坏后异地重新修建的,建设者们从小镇的整体布局考虑,把它安放在了古镇的南门,和文昌阁做伴。而文昌阁始建于明代,据说,此阁建成后这座小镇就真的文运昌盛,历代文人辈出。 街道两边的建筑都保持了原来的风貌,使整个小镇透着一种古老的气息。要知道这座小镇至少有两千多岁!在这样的小镇中行走,必须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一个时代,因为每走一步都像踏进了一段历史文化记忆。脚步更不敢太重,担心会扰乱了小镇成长的正常秩序。 我们首先踏进的是战国时期,隐约能看到征尘里跃动着健硕马蹄,马背上指挥若定是我的老乡乐毅,他正在异乡尽情地抒发着燕赵的英雄豪气,对来看望他的我这个邯郸后生并不搭理。我却好想拦住他的马头对他说:哪天累了,咱们回家去! 走到唐朝的时候,我们的脚步本该放达一点,然而也不能,因为我们遇到的是壮志难酬的王之涣。不愿为了衡水主簿的卑职而折腰,愤然辞官在家已闲居了15年的王之涣,朝廷派他来到文安(当时胜芳隶属文安县)做县尉,也就是抓治安。让这样一位诗人来抓治安,我们都替他委屈,但是他却毫无怨言。他在任文安期间,民风淳朴,官隶清廉,夜不闭户,盗贼消渐。那期间,诗人暂时忘记了曾入眼帘的滚滚黄河入海,默默地白日依山;悠悠的羌笛埋怨青青的垂杨柳,柔柔的春风难度冷冷的玉门关……或许有人会可惜他没有给胜芳镇留下像《登鹳雀楼》、《凉州词》那样的诗篇,但是我们其实不该抱怨,因为当年夜色里、小镇中打更人长长的一句:平安无事喽!我想,那是王之涣写给胜芳最美的诗篇! 迫不及待地走向宋代,我们看到一位真正造就胜芳的人才!他就是苏洵,顽劣浪荡的苏洵27岁那年不知道受到什么感召,突然认真读起书来,后竟跻身唐宋八大家,说明他不仅是个人才,更是个天才!即便是这样的天才,也没有得到朝廷的重用,后经人力荐,也只是任命他到文安县来管理税账财会。胜芳人却应该感激朝廷的这次委派,因为正是“不务正业”的他从南方引进了优良的荷、稻种植技术,才使得小镇胜水流芳,开启了胜芳的新时代!而郁郁不得志的苏洵只能无数次在稻田里、荷塘边徘徊,看那荷稻散发着殊胜芳香在风中悄然的摆,任那月光吐露着皎然清辉在身上胡乱的拍,小桥下的流水晕散了他踌躇满志的治国情怀…… 带着一身历史的风尘,导游领着我们来到一座被称为“王家大院”的老院前。比之山西大院它显然是个“小院”。可当我们走进去以后才发现,它结构和布局都十分巧妙,错落精致,别有洞天,恰少了些许过分的排场,反多了一点惬意的温暖。这时,同行的作家梅洁一把拉住我说:“雨佛,走在这样的小院,我一点也不快乐。听说老院的主人,他们的后人一个都找不到了。而我们这么放肆的闯进人家的院子。你说,他们现在会在哪呢?”她的脸上带着一以贯之的悲悯和异乎常人的关怀。我只好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他们会回来的。” 心里却在问:王家的后人们,你们究竟在哪呢?你们过得好么?可记得有座老院在这里一直守望着? 我随着众人在古镇上一边走着,耳边竟响起了梵乐。忙快步过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戏楼,梵乐就从戏楼对面的几间屋子里传出。导游说屋子里演奏的“南音乐会”,正是源于佛教音乐,现在已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急着去到屋子里一看究竟。是把那里当作神圣的殿堂,自己只想站在远处做一次沙门外的禅悟?还是怕自己慌乱的脚步对这圣洁的音乐有所亵渎?我不清楚。定下神来仔细欣赏台上、台下表演的武术和挎鼓:台上一位少年在练醉拳,只见他时而静如处子,时而动如脱兔;台下跳舞的人则分成三组,每组四个人,手里都拿着钹,时而相击应鼓,时而翻身错步,跳出了天、地、人三才和谐,冬、夏、春、秋四时合节的气度;而梵乐适时的从屋里飘出,时而昂扬高朗,时而若有若无,像是操舟的佛陀在苦海边对人婆心的告诉…… 就要告别了。 胜芳,我还会来看你,相信一个散发着文化殊胜芳香的古镇一定会长久占据我心底老大一片记忆…… (责任编辑:白雪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