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在全国的博物馆建设热潮中,深入了解博物馆建筑创作理念,准确地把握中国博物馆建筑的民族特色和地区文化本质,会对我国在博物馆建设中出现的种种问题有所启示,有所帮助。这也是本次采访的目的。
首都博物馆中选方案的深化设计是由法国AREP公司和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联合完成的。《首都博物馆新馆建筑设计征集方案集》一书的中标评语中写到:设计师认为博物馆是联系历史、现代和未来的场所,并以此为设计理念来构思方案。他们采用中国古代建筑常用的木材、灰砖,并模仿铜釜的形状以表达博物馆具有中国的、历史的含义;用玻璃幕墙和巨大的钢屋盖表示现代,从而体现博物馆是历史和现代的交融。设计理念有新意,也符合博物馆建筑的性质,其处理方式既有反映现代建筑的做法,又有符合中国传统建筑的技法,使建筑造型有新鲜感。如灰砖墙不是置于地上而是悬挑在中间,模糊了古代城墙和现代幕墙的界线;椭圆形的青铜展厅斜出墙面,象征古代宝物破土而出,使立面有了形式上的变化;巨大的屋盖影射中国传统建筑的深远外檐;广场起坡烘托宏伟的巨构,也源于高台建筑的手法。总之,新馆建筑的形象、形状、用料、做法都有中国传统建筑的痕迹和联想,而又脱离了对具象的模仿,让人们从文化精神层面上感受到它的文化品位。在探索中国博物馆现代化的道路上,中国传统建筑精神和现代建筑技法在首博新馆的建筑上得到了较好的体现,它将会成为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建筑。
1、杜地阳先生您好,您何时成为一名建筑师的?您的建筑主张核心内容是什么?
我出生于建筑世家,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建筑师,我们一家就住在他的工作室里。我从小就在那些建筑设计中长大,从小就梦想在巴黎第一大学有我的作品,并也能成为世界建筑中的一部分。后来我在法国学习建筑,并成为一名工程师,继而成为建筑师。
从我系统完成建筑学业以后,我就为国家设计大型项目。先后有巴黎第一大学、法国国家铁路公司( SNCF)找到我,希望我能建立一间建筑设计事务所,专门用来设计法国的火车站,于是我就找到我同为建筑师和工程师的朋友铁凯歌,一起创立了今天的这家法国铁路公司的分公司——AREP,它的资产是国有的,属于法国国家铁路公司。公司由建筑师、规划师、设计师组成,设计交通建筑和一些运动中的建筑,这两者都是一个现代城市中不可或缺的因素。这种运动为城市带来了活力——经济活力,文化活力,这种活力推动现代社会内部的交流。我们要为运动中的城市设计一个崭新的空间,在这些交通体四周围绕着有轨电车、地铁、汽车、公共汽车等交通工具。进一步说,我们改进并发展了运动城市中的一种特别的建筑形式和城市规划概念,这种概念的核心主题是“以人为本”。我们认为,无论我们这个时代有多时尚,多新潮,它还是由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通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触觉和感觉来创造的,这是人类感性和一种与现代城市沟通的超自然能力的结合,所有这些因素结合起来的目的都是为人们创造一个舒适的生存空间。在设计上海南站以及北京首都博物馆时,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给来到这座建筑中的市民创造一个祥和的空间。
2、请您简单介绍一下AREP公司进入中国开展建筑项目的情况。
我们AREP公司不仅仅为法国的铁路公司做设计,还为法国其他城市以及其他国家做设计。十年来,法国与中国的友好关系更使我们被中国深深吸引。法国和中国同处一个大陆的两端,法国面对着大西洋,中国则面对着太平洋,而位于这两端的两个国家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拥有古老的文化,同时有一种强烈的推动力使这两个国家都飞速发展。所有这些都深深地吸引我们,使我们渴望来到这个既拥有五千年历史,现代化程度又很高的国家。我们 1995年进入中国,当时我们赢得了韩国首尔火车站的项目。在此期间,我们接收了许多来自中国的实习生,而法方负责的项目的专员也允许中国建筑师参与设计。四年间,我们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切的友谊,同时对中国的文化和发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1999年,因南京火车站失火,我们有幸参与了南京站的设计工作。2000年,我们在中国参加了许多设计方案的竞赛,如西直门交通枢纽、北京首都博物馆和上海南站等,这些方案几乎都是同时中标。
3、您是如何在第二个阶段才加入这个项目的?您是如何与业主方取得联系的?
首都博物馆设计方案的国际竞赛在我们参加西直门方案竞赛之后不久举行,是北京市政府的人员帮助我们与博物馆的业主取得联系的,他们希望首都博物馆不仅是一个存放和展示艺术品的空间,而且还应展现一种城市的雄心壮志。我们认为这个博物馆的空间设计也体现了一种相对性:即开放性与封闭性并存。这就是我们为这个博物馆带来的全新设计理念。
博物馆的北面是十分宏伟的长安街,于是北面运用了具北京特色灰色的砖墙以及一个体积巨大的青铜器,提醒着观众在这里可以欣赏到珍贵的艺术展品;东边则是个相对开放的空间,参观的北京市民会有一种回到过去生活的感觉,商店,餐馆等都是与普通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对北京过去的思考同样也是对这个城市未来的思考,这种特点的延伸使参观者仿佛置身于时空隧道中,也表现出北京如今正在飞速建设中这一历史特点。这个博物馆不仅跨越了历史与未来,也跨越了当今这个现代化城市的特性与展览中给我们呈现出的非常中国式的传统概念。首都博物馆还体现了一种与中国传统宫殿类似的风格,巨大青铜器之间,一个用木头和砖组成的空间。我们知道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在《道德经》中曾经说过:“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阐释了“空”这个概念的重要性。这个概念通过青铜器、木材、石头,被很好地运用到建筑设计上。博物馆与中国古代宫殿相似,各方游客可以在这个空间中轻易地发现自己的位置,并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一个参观博物馆的角度。
4、请您展开讲一下是如何与业主方沟通的?您当时的第一感受和经过。
是北京市政府的人员建立起了我们和业主之间的联系。曾经有个专门组织竞赛的公司,是他们为我们引荐了博物馆的馆长,他们也考虑把孔庙里的藏品拿到首都博物馆里展出。我们还拜访了一些更了解这些展品的历史的人,这使我们更加了解什么是首都博物馆寻求展现的东西。就是这家公司为我们搭起与各种人员联系的桥梁,而首都博物馆的基本意念已经在这些博物馆主人心中深深地打下烙印,而我们AREP公司在这个项目中所要做的只是把它描绘出来。你说不是吗?
5、为什么你们志愿加入这次竞赛?都具体做了那些必要的准备?
我和我的朋友铁凯歌、也是AREP的总经理,在1995年到2000年期间对中国的历史文化作了许多研究。我们思考了很长时间,如何用现代建筑的方式来表达中国古老的文化,这次参赛是给了我们一个实践这些研究成果的机会。这四到五年期间,我们心中悬而未决的问题也得到了诠释。这是一个不仅仅植根于历史的建筑,它还代表了未来的北京的博物馆。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为北京创造一个风格强烈的地标性建筑的机遇,所以我们作为设计方,不收取任何费用,这种尝试在当时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同时,从我们对中国当代建筑的研究的角度来说,这次竞赛也对我们的研究工作起到了补充的作用。所以,我们对这次竞赛充满了信心。
6、我认为您将设计的首都博物馆是北京城市功能的重要的文化设施。您是如何理解这座博物馆的?我们可以把它定义成为一座城市的客厅吗?
就像您刚才所提到的“博物馆是城市的客厅”这个说法,客厅是一个会见不同来访者的地方,我们在一个装潢考究的客厅里会见客人时,是能够展现自己的修养的。我们设计的首都博物馆是一个如同广场的宽广空间,人们可以在由柔和的灯光及简单的材质构成的展厅中参观;人们可以根据当时的心情和他们所关心的内容选择展厅,轻轻登上博物馆内部巨大的青铜器中参观珍贵的文物,以及玉石、丝绸和版画;还可以沿着一条穿过博物馆内面的竹园的道路,进入到这个城市的由历史发展到现在的画面,从十万年前,到18 世纪,再到当代的北京。这是一个公共的广场,人们可以在里面选择增长自己知识的方式,在面店或图书馆里购买丰富自己内心世界的书籍,或者在餐厅里与朋友促膝交谈……这座城市的大客厅对于参观者来说,是如此考究并富有修养。
7、请您详细地说明一下:原创设计是如何把中国文化和首都博物馆的建筑融合到一起的,尤其是设计了如此形状的青铜器外观?这个概念也有很多北京人关注和询问。
这座博物馆里面可以说是一个建筑对象的集合作品,因为我们有最古老的、具上千年历史的建筑,也有着最先进、最现代的建筑;同时,对木材和青铜器这些自古以来就是主要的建筑材料的材质有了更加深入和持续的应用,这些材料总是根据时代的要求有着不同的用途。我们一直力求把这些凝聚不同时代特色的建材汇集起来。这个青铜容器在我看来能折射出中国所有历史时期的艺术特色,从这个容器的外部和内部都可以仔细地观察它。在我们工作期间,我们也有这样的讨论:把这样的青铜容器镶嵌在博物馆外墙的青砖中间,这就让人联想起仿佛是一个考古学家偶然发现了一个埋藏多年的宝贵的古董一样。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暗语,把首都博物馆比作这个城市发掘出来的、宝贵的历史文物。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使用青铜材料的原因,这样可以使整个博物馆显得更加宝贵。我们也使用了木材,因为它曾经是这个城市民居和宫殿的主要建筑材料。高高的柏树木柱支撑着紫禁城的屋顶,木质四方小屋就是普通百姓的家,这些都为我们讲述着这个城市的历史。从北京的居屋、街道、广场都可以看到它发展的过程。再就是青砖,也是北京的一个特征。我们散步在北京,无论是在四方胡同中,还是在高高的城墙上,我们都可以看到它。我们在首都博物馆的建设中使用这种青砖,就是为了说明,整个北京城就是一个活的博物馆。
8、对您来说,这个博物馆是这个城市的象征吗?
是这样的,这种象征意义不仅仅是说这个巨大的青铜容器,还有青砖、瓦墙,它们都在很多方面反映了这个城市的过去和现在。
9、设计延续了北京的历史文脉精神,这是否也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宝贵的认知呢?
是的,我和建筑师铁凯歌都认为:中国近代的建筑应该表现出一种文化,我们称之为一些概念性的东西,换言之,就是那些在中国的历史中不断持续的抽象性的东西,我们应该用更加现代化的手法把它们更加具体地表现出来。我们认为,要建造一个代表中国今天的建筑并不是简单地复制今天中国的外表,而是在这样的外表里面注入同样的精神。在这一点上,我们同很多中国建筑师有很多的交流,也达成了很多共识,我们也分享着这个过程。
10、据我所知,在30年前您就与法国汉学家接触并研习汉语,为什么如此感兴趣?您能否重新回忆一下30年前您与这位法国汉学家认识的情景吗?
在我的学生时代,我曾经是一名哲学系的学生,我那时对中国文化无比的痴迷。中国文化是典型的东方文化,它的研究角度是现实面和对立面。西方文化经常需要分割对立的事物来取证,而中国文化认为现实面本身就是近似的对立面。在研究的过程中,我认识了法国的一位汉学家拉尔神父,我和他一起在法国综合理工学院开设了中文课。在随后的三年时间里,我们和其他三十几位工程师一起学习中文,我们不仅学习了汉字,还学习理解汉字中的含义。这位汉学家能够很好地翻译老子《道德经》中的文章,我们从中得到很多的启发。我们很高兴到成都做项目。在老子的故乡四川成都的天府广场也有我们的设计,我们结合了老子的哲学思想中的某些部分,尤其是在处理“虚和实”的关系的重要性上面。
11、这就是您为什么钟情于中国文化的缘故吧?
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说明我为什么钟情于中国文化,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沉浸在中国文化里面了。
12、您是如何看待并阐释中国传统文化的?
我们所感兴趣的是这个文化当中那些持久性的特征。中国文化在自然和宇宙之间有一种对应,从中我们可以寻找到孕育建筑方面的某些因素。我们认为中国今天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于快速的发展,同时也来自于这些持久的文化特征。就像我刚才说的中国文化在看待真实面和对立面的对照关系一样,从自然因素乃至其他所有的因素,从对人本身的尊重到人民大众所起的作用,都集中在一起,对我们来说,这是中国的一种财富。
13.您在设计首都博物馆的同时,还正在做西直门交通枢纽的工作吧?请对西直门交通枢纽进行概要的设计分析。今天北京人一提西直门,都会评论那个城市地标,印象深刻。
是的,当时我们的西直门设计方案中选,我们在可见部分的设计上下了很多功夫,因为西直门交通枢纽将逐步推动周边的地铁、车站的建设,所以在设计中转站部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就像上海南站这个项目一样,当时也没有独立的设计方。我们在设计西直门的三座办公楼时,考虑了这些楼的标志性作用以及建造一个立体北京的方式,并特别考虑到这些楼景观之间的联系。由于这三座楼处于老北京城区的边缘地带,于是我们为它们设计了像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屋顶,天气晴朗时我们能看到那屋顶仿佛漂浮在北京自西向东延伸的山脉上的景象。对于这三座楼的轮廓,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完成由古老北京转变成为如远处太空中的柔和的建筑轮廓的景观。从外壁上看不到窗户,但是我们运用了一些柔和的材料,使阳光散射进来,并使屋顶和地面成为一个整体。
14、在中国传统文化和当代建筑之间,您是如何建立一种有机联系的?是否是“以人为本”的思想,而更为关注今天的城市使用者?
我们已经讨论了这种联系,现在我们回到原则的问题上。就拿这次我们设计的上海南站来说,现在已经正式开始运营了。上海南站本身是一个现代的作品,从深入到地下的地铁到机动车行道的组织都是非常现代的,每层都十分重要,它们之间环环相连,该站所有的楼层都是结构优良并且相通,这同样是因为它的先进技术,也是因此,它称得上是一座现代的建筑。我们在中部建了一个巨大的荷载面,在将近200米的范围内没有一个支撑点。我们运用了现代的技术和材料,在建设的过程中,我们也注意保持中国传统建筑的连续性,它的底座被很好地安置于石材上,现在我们运用水泥浇铸。在它的顶层展现出优美的天顶的形状,于是在底座和顶层之间就形成了如此一个空间。
15、从技术角度讲,这个博物馆的建筑工程哪个部分最具有挑战性?
在首都博物馆项目中标之后,我们进行了非常热烈而有意义的讨论。讨论的焦点集中在首都博物馆设计中关于“博物馆与北京之间的关系”以及“开放与封闭”这个话题上,因为博物馆和北京市的负责人希望新馆朝向长安街的北面通透开放,这样就能更加引人注目。但是我们都认为,博物馆本身是反映对历史的一种保护,这样的开放还是与之相矛盾的,所以应该重新考虑朝向的问题。我们那时就做出了使博物馆立面“相对封闭”的决定。
实际上,博物馆里面展出许多珍贵的文物,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我们设计的这巨大的青砖墙里面的历史。于是我们设计了这样一个带斜坡的广场,通过这个斜坡,可以慢慢地看到长安街;在这里我们设计了一个出口,这样不会让所有的人都从东面进入博物馆。我们去除了以前封闭的空间,进行了改造。为了在东面获得一个完全开放的立面,我们改造了那些通道里的柱子,这样对于早晨的采光有非常好的效果。这种立面能更好地接待来自长安街入口的来宾。博物馆还设有餐厅以及商店。这样的设计无论在开放性还是在封闭性上都是辩证的。然后,我们在钢制容器造成的光线的问题上进行了很多的研究工作。比方说,在容器下方的地方光线昏暗,而在高处的地方光线明亮。我们就在立面上作了很多文章,希望能把光线引下来。这是项很繁琐的工作。最后,我们在博物馆的顶层上进行了改造,用颜色的对比来淡化青铜器造成的昏暗,比如用很大的木梁。这种顶层的设计很抽象,人们在下面如同在北京太空里漂浮的一个小长方体,这样的设计是非常现代的。每一处的设计我们都处理得很精密和充分,所以置身于博物馆里,你几乎看不到是什么支撑着如此的顶层,看不到立柱。上海南站也一样,也看不到支撑点。只要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样的设计中,只要在参观的过程中人们有置身于苍穹下的感觉,人们就是那个抽象的小长方体,它是非物质的,超越时间的,自生自灭。
16、这样的设计灵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实际上,我们那时一直在探索,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意愿,比方说:把青铜容器作为中国文化的一个缩影,正如我刚才跟您说过的,因为在中国艺术的各个时期里都能找到青铜的痕迹。我们还讨论关于博物馆的朝向长安街的封闭性问题,那时我们做出决定:把灰色的墙面朝向北面。我们也一直在探索,如何把这样的一个青铜容器有效地展现出来,也是您第二部分的问题中提到的。有一次,我在吃酸奶时注意到圆柱形杯中的液体缓慢倾斜,形成了一个斜面,这个斜面与圆柱体之间构成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形态,于是,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我赶紧照着这个画了一个草图,当时就是这样。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对于我们建筑领域的人来说,我们的工作是24小时的,我们思考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穿过马路的时候,几乎都在想工作的事情。我们总是有着能看到外太空的视野,我们的想法总是在探索着。多亏了手机的发明,我和我的朋友铁凯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可以互相通话;无论我们有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马上的交换意见,并且马上开始行动。两个人的意见综合起来总是比一个人的要好,我们的想法都模糊的时候,也能在讨论中和对比中丰富更多的内容,也正因为这个我们工作在一起。
17、您能否谈一下在建筑方案评审委员会上的陈述过程?此过程导致了一座新博物馆的诞生。
正如我刚才和您谈到的,这个博物馆的工程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我们对于中国现代建筑思想的结晶,是我们关于中国艺术和历史的思考的积累。更确切地说,由于我同我们中国地区的首席代表于蓉女士一起参加评审委员会的陈述,她能够更好地向评审委员们传达我们的真实观点和想法。我印象十分深刻的是,我发现自己已习惯了国际评审委员会结束时评审团的鼓掌。我感觉到一种与中国评委专家之间的交流并且为之震动,因为我对介绍方案时的情景记忆犹新,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比赛的结果,要知道,大家都急切地希望知道结果。我感到与中国知识界人士的交流也为我们的创作带来了激情。后来,我们获胜了,我很荣幸地重新与评审委员们见面,有博物馆馆长,还有市委代表,我相信这种快乐一直伴随在我们的工作中。那时我们还有一些会议,我们很大声地讨论,我们甚至站着说话,我们在现场绘图……因为我相信我们是一个团队一起工作,我们总会有办法,我们同博物馆的代表们一起工作,这些回忆是十分宝贵的。
18、当时评委会提出了什么问题?您是如何回答的?
当时评委会就“开放与封闭”这对辩证关系提出了一些问题,这也是人们主要关心的问题,并特别围绕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就是这样。
19、您的设计的主导思想是什么?您认为北京市民会为您的作品感到骄傲吗?
当然如此!
我与铁凯歌这次设计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的思考方式也要独一无二。因为首博象征了这个城市的历史的进步,它应该与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城市的历史相搭配。我们认为,当我们做设计工作的同时,也在创造着这个城市历史新的一页,所以我们要了解北京的过去,它应该与周围的地理特征相适应,具体讲就是与当地的气候、光线相融合。
举例来讲,北京的光线和上海的光线不同,所以我们处理起来也不尽相同。就像你看到的这两座大楼与上海南站或博物馆有所不同一样,我们认为,如果说这座建筑是一座城市历史、地理、气候的坐标,那么它应该富有这座城市的代表性,并且能够建立起这座城市与世界的交流。建筑是城市的一部分,而城市又赐予建筑生命,这两者是不可分离的。这也预示着我们进入了一个建筑的时代。我们可以建造一切。现代的科技手段使我们在任何地方建设项目成为可能,但是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建设。每个城市都通过逐步增盖建筑物来表达一种强烈的代表性,这样人们才能有安宁的环境。
我们经常谈论各个领域的全球化——商业的全球化,思维的全球化。我们认为全球化是一个表达独特性的机会。人们改造世界的力量是不尽相同的,所以才能组成力量。法国人和中国人的力量是不一样的,但正是这种差异才使我们联合在一起,并互相丰富。所以我们的建筑设计要独特,与环境相适应,植根于这片土地,这就是我们要为中国人民带来的服务和所扮演的角色。我们认为我们的作品并不是国际性的,而是一座充满现代感的当代建筑物。我们的确运用了许多通用的技术手段,在设计上,海南站或者欧洲的里尔站以及法国的戴高乐机场就像黑音符组成的音乐,中国音乐中的音符和西方音乐中的音符是相同的,但是法国音乐与中国的音乐却是完全不同的,也正因如此,才产生了音乐的美妙,并使得来到中国的外国人感到一种异国旋律之美。各地民族文化奇异的表达方式得到了丰富,并在一种和平的气氛中相互交流。
(责任编辑:白雪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