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四四条85号院门
20世纪30年代的东四牌楼
叶圣陶故居的垂花门
东四六条的崇礼宅
老屋、古槐、京城胡同独有的安谧祥和——— 北京胡同的名字,各有特色。说大,可以一省一市为名,如山西、苏州;说小,细微至普通生活用品,从油盐酱醋衣食住行生活用品,到地形景物府邸建筑人物官衔,无所不有。那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胡同记录了时代的变迁,犹如一部包罗万象的立体百科全书,读来情趣盎然。 除了“胡同”,还有“街”、“巷”、“道”、“路”、“里”等。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类,居然叫“条”。这些“条”,其实原先不少也叫“胡同”,只是后来的人们为了图省事,索性去了“胡同”二字,“一、二、三、四……”地排了下去。 在这些以“条”命名的胡同中,数量最大的是东四路口东北方向的那些“条”,它们居然从“头条”一直排到了“十四条”,应算是“条”中的“大家族”了。 ■元大都以街巷为经纬,将京城划分为50个均等的“坊”,每个坊相当于如今的社区 北京人说话除了儿话音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缩略”,像这“东四”,就是“东四牌楼”的“缩略”。 元大都以街巷为经纬,将京城划分为50个大小均等的“坊”,每个坊相当于如今的社区,包容了若干胡同。到了明朝,京城中心南移,但城中的街巷,仍然沿袭了元朝的格局。牌楼是北京旧城街巷路口重要的标志性建筑,也叫牌坊,简称为坊,本来是当作街门用的,后来变成了装饰性的建筑。所谓“东四牌楼”,意思是“东面的四座牌楼”,与“西四牌楼”———“西面的四座牌楼”遥相对应。当年,东四路口真的有面向四方的四座高大牌楼,有说建于明正统年间,还有说建于永乐年间,牌坊上各有坊额,东面是“履仁”、西面是“行义”,南北皆为“大市街”。 ■现今东四北的几条胡同,是元朝胡同的规模。清代乾隆年间,此地属正白旗领地 翁立先生是研究胡同的专家,在他的《北京的胡同》一书中提到:“经实地勘查,现今东四北的几条胡同,正是元朝胡同的规模。”也就是说,东四路口东北方向这一片以“条”命名的胡同,还保留着它们初始的模样。 在侯仁之先生担任主编的《北京历史地图集》中,我们可以看到,元朝时期这一带属寅宾坊和居仁坊,具体的胡同名称未曾标注;至明朝万历年间,这里属思诚坊和南居贤坊,已经出现了“东四头条胡同”至“东四四条胡同”,有资料说,这四条胡同的名称,在明朝嘉靖年间便已出现;清乾隆年间,此地属正白旗,自头条向北一直扩充到十一条。20世纪初的宣统年间,原先的罐儿胡同成了十二条。到了20世纪60年代,北面的汪家胡同、船板胡同也被“收编”,成为东四十三条和十四条。 在这十四条胡同里,变化最大的应当是东四十条。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这条原本十分普通的小胡同,越拓越宽,如今已经成为平安大道的组成部分,从而把东四的“条”分割为南北两片。我们不妨借此机会把视线集中在东四十条南面的那九条胡同,可以看得更仔细些。 ■明朝时,东四头条是一个拐弯的胡同 这九条胡同里的“老大”,自然是东四头条。它不仅是这些胡同中最短的一条,同时还是一个死胡同。 看看早先的地图,明朝时,东四头条是一个拐弯的胡同。那时它比二条还长出一段,由西向东,在延福宫东侧转向南行。至于它为何半截拐弯,则不知究竟──胡同东面是一片空白区域,使头条无法向东延伸。 这一片“空白区域”,在清朝雍正年间是第二代怡亲王弘晓的府邸,历经数代,至同治年间成为孚郡王的府邸──孚王府。这位孚郡王是道光皇帝的第九个儿子,所以孚王府也叫“九爷府”。九爷一生碌碌无为,这府邸却规模宏大。据说它的总体布局完全符合《大清会典》中对王府形制的具体规定,是清代王府的典型建筑。 20世纪60年代,在孚王府的西面新建了外交部大楼,东四头条不仅被截去了一大段,还从此变成了死胡同。 由于孚王府的存在,二条同样是个半截胡同,不得不中途掉头向北,插入三条中段去了。 从三条至九条,都是东西贯穿的完整胡同了。但其间地形仍有变化。像五条就中间拐了几道弯,还带出铁营南巷等胡同。 实地走走便可发现,除了铁营南巷,在头条至九条之间,还有不少小胡同忽隐忽现,使东西走向的主干胡同得以横向贯通,形成有机的联系。这些小胡同的名字既表现出某些地形特点,也留有不少历史演变的痕迹。如月牙胡同,确是那样小巧的一弯;板桥胡同、石桥胡同、流水巷,说明这里曾有沟渠,但实际情况不似胡同名称这般富有诗意──早先没有地下管道,雨水、污水只能由明沟排泄,由此而相应产生了这么多与水有关的胡同名字。如今市政设施大为改善,明沟早已消失不见了。 ■各有特色的豪宅名府 东四地区历史悠久,旧时这一带豪宅名府甚多。由四条东口进去不远,路北有所宅院,台阶很高,显得特殊。这宅子与1号、3号原本属于一家,主人为清朝同治年间当过礼部侍郎的绵宜。这位绵宜,是道光皇帝的本家,属皇室宗亲,因此他的住宅,被百姓称为“皇帝的叔叔家”。别看这宅子的院门不算大,里面却有三层院落,格局十分规整,据说正房内部的装修,全是清朝时期的旧物,实属难得。 与绵宜宅相比,六条的崇礼宅更具盛名,是唯一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私人住宅。崇礼是晚清大臣,光绪年间曾任文渊阁大学士。其实他本人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之所以官运亨通,全在于女儿嫁了个富贵女婿,即光绪皇帝的弟弟。崇礼陡然成了皇亲,身价大增,这宅子盖得自然非同一般。 如今六条的63号和65号均属崇礼宅,全院面积阔达一万平方米。东西都是一个四进的大四合院,后门直通东四七条;中部为花园,有假山、亭阁、月牙河等。20世纪30年代,宋哲元部下的刘汝明购得这处宅院,在重新修葺的时候,意外掘出大批金银珠宝,其价值远远超出购房的支出。有了这笔飞来横财,修宅的华丽程度更不寻常。所以,据说日寇发动侵华战争占领北平以后,冈村宁次便把这里占为自己的住宅。 距崇礼住宅东面不远,如今是128中学,曾有过一座名府,即北洋军阀徐世昌的住宅。徐世昌在清末曾任邮传部尚书直至内阁协理大臣,于1909年住进此宅。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原先大门在流水巷,据说护卫森严,要通过空中的过街楼,才能进入院内。1922年,徐世昌由段祺瑞的“安福国会”选为大总统,4年后下野寓居天津。 抗日战争期间,日寇多次上门,威胁利诱,想让徐世昌出任伪职,均被拒绝。后来,他索性闭门谢客,直至1939年病逝。徐世昌在东四六条居住的那十几年,正是中国经历重大变革和剧烈动荡的历史时期,他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也可算是很值得探究的著名人物了。 ■老胡同里的名人踪迹 说到名人,先说说曾在六条55号住过的沙千里。 沙千里幼时家境贫寒,小学还未毕业,就去一家棉布批发字号当学徒。他利用业余时间刻苦学习,考入上海法政大学,后转到上海法科大学,于1929年在该校法律系毕业。很快便成为一个颇有声誉的律师。 1936年11月,由于积极宣传抗日主张,救国会领导人沈均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史良、王造时、沙千里7人,被国民党政府秘密逮捕。当时,他们被国人尊称为“七君子”。“七君子”被捕后,全国各界开展了声势浩大的营救活动,宋庆龄甚至以“国母”身份要求与“七君子”一同坐牢。数日后,发生“七七事变”,抗日的呼声响遍全中国,1937年7月31日,法庭只得匆匆“判决”,将“七君子”具保释放。 抗日战争中,沙千里积极从事救亡运动,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为了便于工作,他的政治身份,一直到42年后的1980年才予以公开。新中国成立后,沙千里担任过许多重要职务,1982年因病逝世。 沙千里故居是一所有三进院子的建筑。民国时期,这所宅院曾经是一位税务局长的住所,因此在大门外添加了一道推拉铁栅门,以加强安全保障。现在院子的外观,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甚至门口依然保留着一道铁栅,只是不知是否还是原来的那道门了。 ■在东四地区居住时间最长的名人,大约要算著名作家、教育家叶圣陶 用叶圣陶自己的话说,他一辈子只从事过三种职业:一是教员,一是编辑,还有一个是“写写文章的人”。然而,将这三种“职业”集于一身并又均能有所建树的人,却并不多见。 说起当教员,叶圣陶曾教过小学、中学、大学,还教过“幼稚班”,也许正因为有这种阅历,他才能写出那么多可爱的童话。而他当编辑的时间,比当教员要长得多。从1923年进商务印书馆、后来编《小说月报》、再入开明书店,直到解放后任出版社社长,可以说是编了一辈子书。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叶圣陶就住进东四八条71号院。该院共三进院落,院内遍植花草,尤其是那几株海棠树,春季繁花似锦。1987年,87岁的冰心前来探望93高龄的叶圣陶,在海棠花下,冰心靠近他的耳朵,叮嘱他要多保重身体,有人及时用照相机拍下了这难得的动人场面。第二年,叶圣陶逝世。 ■东四八条111号:朱启钤的故宅,章含之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老胡同最诱人的地方,是它所隐含着的无数老故事。东四八条111号,是藏在胡同深处的一所老宅院,只有拐进一个小夹道,才能看到它那简陋的大门。自门内的影壁前东转,则是一座精美的院门,那里曾是朱启钤的居所。 朱启钤在民国初期的北洋政府中当过五任交通总长、三任内务总长,还当过一任代理国务总理。他曾主持正阳门及北京城区改造、修缮开放中央公园(即现在的中山公园)、筹建故宫博物院、开发北戴河海滨等,后退出政界,开始从事对中国古建筑的研究,并成立中国营造学社,自任社长。中国营造学社是中国最早研究建筑的学术团体,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曾经在该社担任研究员。 新中国成立前夕,寓居上海的朱启钤接受周恩来的邀请回到北京,住在东四八条的住宅中。 不久后,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钊的家眷自上海迁往北京,暂时没有住处,便借居在老友朱启钤家里。1959年周恩来总理前往探望章士钊时,发现他们住得比较拥挤,连厨房都是与朱家合用一个,小女儿章含之甚至住在过道里。周总理感慨地说:“解放10年了你还住在朋友家里,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们为你找幢房子?!我太疏忽了,没有想到,对不起朋友啊!”不久,章士钊被安排迁至史家胡同51号院居住。这是一段感人的佳话。 东四牌楼早在1954年已被拆除。这些年,北京的胡同消失得太多了,十分令人惋惜。像东四这些“条”,还完整地保留着旧时的风貌,真是极为难得。 如今,风行一时的“京城胡同游”,仅局限于什刹海一带,其实,东四地区的“条”更有古城风采。老胡同堪称浓缩的古建博物馆,像典型的王府大门、广亮大门、金柱大门、如意门等等,在这里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影壁、精美的砖雕、奇巧的门礅、古朴的门联……,实在是美不胜收。此外,那些建于民国初年,直至20世纪后期的建筑,虽说与老胡同的风格不甚协调,但毕竟是各个不同时期的产物,也应属于历史长链中的一环。这些老屋旧墙、古槐浓荫以及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共同营造了一种京城胡同独有的安谧祥和的氛围,让人不能不由衷地感叹:这里才是真正的老北京! “条”北京胡同名称中的特殊一类 “胡同”是北京城市建筑格局的一大特色。到北京而没逛过胡同,应算是很大的遗憾。 北京有句老话:“有名的胡同三百六,无名的胡同似牛毛。”七百多年前,元大都建成,据说那时已经有四百多条街巷胡同。经过明清两朝,发展到两千多条;到20世纪80年代,经专家细细统计,已经超过了六千条。 当年元大都的规划,有十分严谨的思路,城内街巷纵横交织有如棋盘,大街小巷的规格也有统一的标准,那就是:大街宽24步、小街宽12步、胡同宽6步。当时的1步合5尺,相当现在的1.5米多一点。由此可知,大街宽约37米、小街宽约近19米、胡同应为9米多一点。 当然,这么多的街巷,名字未必都叫“胡同”。除了“胡同”,还有“街”、“巷”、“道”、“路”、“里”等等。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类,居然叫“条”。比如南城东面,有草场头条至十条;南城西面,有棉花头条至九条;颇具名气的,有大栅栏商业区的廊坊头条、二条……这些“条”,其实原先不少也叫“胡同”,只是后来的人们为了图省事,索性去了“胡同”二字,“一、二、三、四……”地排了下去。如此变革,看上去似乎挺规矩了,却丧失了原有的特点及个性,显得索然无趣了许多。 数百年的变迁,北京的街巷格局多有改观,如果仅以名称来判断其大小宽窄,往往会犯错误的。比如长安街既宽又大,堪称“神州第一街”,早已远远超出普通“街”的概念。 本期悠客出场:作家陈光中#$#$1949年生于大连,1966年随父母迁京,后到陕北插队。当过养路工,上过大学,作过蒸汽机车技术员、计算机维修工程师。写过一本《计算机维护七日通》,似乎注定是块搞技术的料,却在不惑之年改行当了文字编辑。喜文字,好摄影,偶习绘画。写过《风景──京城名人故居与轶事》1~8册,还有刚出版的长篇传记《侯仁之》。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博物馆学会会员,北京市文物保护协会会员。 漂泊十数年,最终回到北京。虽然此前只在这座城市呆过短短三年,却已认同为故乡。记得刚回来的那些天,常在傍晚下班后伫立街头,看着那马路上闪烁着各色灯光似航船般往来穿梭的车辆,眼中总有热泪涌出。那种回家的感觉,无法言传。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骑上一辆破车,走街串巷钻胡同,想把这京城看个遍。最伤心的是这些年拆得太狠,老城风韵多有不存。于是赶紧写: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写下来,以示今人、以留后人。名人故居是我最先找到的写作切入点。本版诚征京城“悠客”这是一个匆忙的时代,每个人都在主动或被动地与时间赛跑,而我们想要找的“悠客”是能以“悠闲”的心情,没事爱在城市里“转悠”的人,东瞧瞧西问问,帮我们匆忙的读者在这个城市里发现与地理有关的故事,别“白瞎”了您那些传奇的老故事,本版诚恳地邀请您出场,为读者讲一段最精彩的,有叫好声等着您呐!也欢迎读者提供各种与北京地理有关的人和事及线索。联系方法:E-mail:xieyc@ynet.com。中国规划网北京12月6日电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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